第4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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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都没有,于是想要钱。 半炷香后,思梨花从癫狂状态安静下来,遥遥望着那包粉末,用骨肉伶仃的手腕去沾了一点,送进嘴里,骨髓里的蚂蚁抓挠的痒平复下去。 “世子莫非也有什么痛得肝肠寸断的事?” 疯疯癫癫这些年,他仿佛忽然清醒了,瘦得凹陷的脸颊依稀能看出昔日天下名妓风貌。 白天下了雨,纸包落在满是泥泞的地面,甚至有一些粉状物掉了出来,混进泥土中。 徐流深顿了一会儿。 廊檐下走雨水,他用帕子擦了擦手,施给思梨花一眼:“没有。” 思梨花双手撑着地,笑起来:“人不可能没有这样的痛,只是殿下还未遇见。我劝殿下留下它,等那一天来时不至于生不如死。” 他喜欢黎春来如此久,有人喂了他此物,他挣脱不得。起初不过是为了攒一点钱给自己赎身。后来越陷越深,浑噩度日,忘了最开始只是想在一个雨天清清白白地还一把伞给黎府的大公子。 思梨花。 梨花开了,春天也要来了。 春来春来。 思春来。 徐流深说:“没有那一日。” 他不是懦弱的人,绝不会用药物麻痹自己。五石散所得快乐是虚妄,他只做实事,去达成目的。 思梨花恍然闭眼,唇边带笑:“殿下,我见到鳌家少公子与胡人来往。” 这是他知道的所有。 他说完闭上眼,头顶有细细雨丝,眼皮也冰凉,仿佛回到多年前,他名满京城时在护院陪同下挑选香料,碰上下雨,年轻的公子不识他,和他站在同一屋檐下,眉眼如江南春雨。 他吹风咳嗽,年轻公子给了他伞,在起哄声中红了耳廓,说:“我无二心。” 我无二心。 斑驳砖瓦,湿意蜿蜒。 “黎某的意思是,未来娶妻,绝无二心。” 思梨花梭然睁眼,头顶一把竹伞挡住纷飞雨丝。 有人低头,静静看他:“我会押解你入狱。” “咔擦”。 “轰——” 房梁烧断倒塌的断裂声,爆炸声。 谈善放火烧了一库房五石散,爬上墙时背后是浓烟,头顶是硕大一轮圆月。他可能为这个朝代出了一份力,即使没有人会记得他,他依然为此高兴。 他坐在墙头喘气,额头上都是汗。 ——其实这不是重点。 他希望徐流深少一些危险和烦恼,他想念九岁时皇宫中的小世子,但所隔千年和山海,他无法在对方难过时抱住他。 侧手边种了一棵杏花树,谈善准备从上面爬下来,脚刚伸了一半,低头朝下看。 长巷曲折,来路黑沉无光。徐流深肩上披了薄薄一层细雨,望着他良久,忽而伸手,拿他无可奈何的口吻,却很骄傲:“跳。” 谈善看着他,胸腔里伸出和他放火时相同的勇气,那勇气摧枯拉朽之势将他燎原,他烧得比身后枯叶和木头更快,最终坦然地笑起来:“我喜欢你啊,徐流深。” 所以不想你涉险。 徐流深狠狠一怔,他抬头的动作太慢了,仿佛僵住一般。 “殿下,我是想亲你。” 谈善居高,低头望着他眼睛,又笑:“你要怎么办呢?” 他说完毫不犹豫闭眼往下跳,身边风声猎猎,接住他的人心跳实在太快,勒住他的力气也很大。 我要试试了。 谈善想,不管付出什么代价,我要他活过二十岁。 要他顺利登基,要他长命百岁……万世流芳。 第21章 姜王宫。 这地方七年没有任何变化, 深秋,花草树木死气沉沉。谈善一眼看过去觉得镶了金边的笼子果然还是笼子,没一点活人气息。 宫道上人人低头埋首, 脚步寂静无声。 谈善实在受不了含胸驼背走路, 他疑心这堆宫人完全看不见一米之外的墙。 徐流深要去见徐琮狰, 他穿了朝服, 肩部有日月星辰及云纹,背部是一只巨大的孔雀, 尾羽华丽,镶珠带银。 “去元宁殿等我。”徐流深问,“记得路吗?” 谈善摇头。 徐流深笑了一下, 他很少笑了, 笑起来总让人觉得要做什么,或者不是真的开心。 “他带你去。” 王杨采。 谈善记得这个太监, 他从禁闭地出来正是王杨采领他走出后山。 路过御花园,枯树枝桠上又生长出一株颜色鲜丽的腊梅。谈善停下来, 没忍住用手拨弄那颗小小的花苞。 香气扑鼻。 “老奴真是年纪大了,眼神不好使。” 王杨采停下来等他,面色有片刻的恍惚。他揉了揉眼尾, 皱纹蒲扇一般散开:“瞧着您有些像一个人。” 谈善跟在他身后,地上卵石硌脚。他猛然想起上一次死前听到的话, 心一揪:“我饿了,能带我去膳食房吗?” 王杨采笑了:“您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。” 明光殿金砖晃眼。 “殿下。” 领路的小太监低声提醒:“监查院杨大人在。” 徐流深没说什么。 杨一甫出了名的迂腐古板,连上三道折子叱责当朝世子不该入勾栏院和花楼, 甚至带走其中琴师——他往客气了说, 就差指着鼻子大骂徐流深罔顾祖宗礼法和人伦,败坏名声。